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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章 魂游地府(1)

作者:伊犁可甜

    得这一语,白唐便也丢开手,继续与墨赦闲聊。



    不知不觉间,彼岸花海已将将踏尽,白唐不由抬头去看,但见前方一道横无边际高逾万丈的厚重黑色铁门竖在面前,那门上森气缭绕,浑然一体,既庄重又气势磅礴,仿若汲取了上万年的幽冥鬼气,让任何初窥门面的人都步履唯艰,神魂俱失,上挂一大牌,上书“幽冥地府鬼门”七个烫金大字,一股森然远古的气息从那门上传来。



    白唐与墨赦还在百尺开外,便觉心里一阵激dàng),但觉遍体生寒,忍不住便双腿发软俯下拜,待他恭恭敬敬拜了三拜后,才觉那股压迫力减退不少,再去看那门,原先浑然一体的门上竟出现了两个狮口衔环,仿佛在等人扣环推门。



    白唐是借助墨赦的符咒以生魂入地狱,此刻也没有做人时的气喘神虚,但那种心魂皆震的感觉却更加明显,心里对幽冥的敬畏不由就更盛了几分,反观墨赦,却见那人仍直的站着,静静的看着那扇门,待他从地上爬起,方才淡声道:“幽冥鬼门,初见必拜,以示对地府的敬重。”



    白唐点头,神也不由肃穆,在那庄重的门面下,竟也收了平的嬉笑子,谨慎的随着墨赦慢慢走过褐红色的地面,四周幽冥气息缭绕盘旋,两人的影在黑色浅雾中若隐若现,只听墨赦声音沉而干涩,道:“地分阳,六道轮回成型之,万千灵汇聚而成鬼门,一门隔阳,踏入此门,才算是真正入了地狱冥府。”



    说话间,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按上那门,微一用力,沉重的大门就被缓缓推开,露出里面一片郎朗山色,犹如人间。



    门里门外,竟依稀又是两番景色。



    白唐揉了揉眼,有些傻的站在门口,被墨赦一拉,才一步踏入门里,后鬼门不知不觉间消失无踪。



    门里一片辽远无疆的空旷,周围隐隐浮动着墨黑色气息,如同一层被污染了的雾霭,但天上那太阳却瞧的真真的,只是似乎没什么温度。



    白唐诧异道:“跟传说中的不一样啊,不是说地府里诡异莫测,动不动就有恶鬼凶魂魄,还有牛头马面什么的,现在这个……看上去不像啊,怎么一点都没恐怖的感觉。”



    墨赦招了招手,将自己那白色的面包车从不知什么地方招了出来,径自上车,待白唐也坐在副驾驶位,才道:“内里,是一样的。”都是森恐怖,即便表面看起来再怎么平和,也掩不住着存在不知多久的地界里森然的血腥。



    那泥犁十九狱里的冤魂千百年来从未停止哀嚎,就连奈何桥上的孟婆,也早鸟枪换炮改头换面,将那一方地界占为己有,连向来不能住人的奈何桥畔,也住了人。



    那两白色面包车开的飞快,



    中途也遇见许多其他车辆,更多的却是懒散的领着一队队冥魂行走的鬼差,白唐扒着车窗往外瞧,竟还瞧见一个骑着大黄公鸡的鬼差,吊儿郎当的领着后一队鬼魂晃悠悠前行。



    转眼就到冥河,冥河千里黑水,上有幽幽灵息翻腾不息,漫无边际的黑水上一苇小船飘飘dàng)dàng),仿佛随时能被那不时翻涌的波涛掀翻开去,但那小船却始终稳稳在水上沉浮。



    墨赦遥遥看着,并不作声,白唐看的心焦,当即就要出口喊,却被墨赦拦下,道:“不用,它知晓有人来。”



    冥河水波dàng)漾,墨赦与白唐并肩立在冥河河畔,风吹起两人衣袂,那一高一矮两道影竟仿佛格外和谐,以至于那撑船而来的老鬼都晃了眼,开口就道:“小黑,小白,你两崽儿回来了啊。”待那船分开幽沉沉的黑水行至近前,才喟然一叹,道:“真是老糊涂,竟认错人了。”



    墨赦敛眉垂目,恭敬叫道:“船叔,好久不见。”



    那撑船的人方面短须,一粗布短打,做古代人装扮,头上一顶破草帽,船头挂着一盏白色灯笼,晃晃dàng)dàng),一双看透世的眼睛微微凝注在白唐上,只对墨赦点头,道:“百年多不见,你也变了。这是你的小朋友么?”



    白唐向来机灵,此刻见这冥府长者,立即也漾起一抹笑,眯着桃花眼,恭敬的随着墨赦称呼,道:“船叔好,我叫白唐,是墨赦的朋友。”



    那船叔看似浑浊的眼睛里有通达明澈的光,颔首道:“也是个小白,嗯,给钱,上船吧。”



    墨赦从口袋里摸出几张冥币,递了过去,随后一步跨上冥船,白唐虽听那人说话听的糊涂,脚下却也不慢,当即就随着墨赦踏上了那船,两人并排在船尾坐下。



    “渡船上路,游魂坐稳~”



    那船夫拖长了语调喊了一声,继而船篙在岸边一点,那不大的小船立即就晃晃悠悠冥河中央。



    白唐只觉心跳忽然加快,那沧桑的船调仿似传进了心里,竟让他心智一瞬颤抖,莫名的熟悉,仿佛已听过千回万回。



    耳边风涛涛,河里的有无数生灵潜匿其中,突的,一尾白豚在冥河里摆尾跳跃,溅起一片冰凉,那岑凉的水珠正落在白唐脸上,立时就给他凉的个一个机灵,从莫名的状态里醒过神来,眼见那一只白豚又跃入水里,叫道:“墨墨,这水里的鱼肥的很,回去的时候咱们逮几条。”



    他双眼放光,满目都是水里穿行的鱼虾,仿佛那些无辜的鱼虾瞬时都抛媚眼扭腰的勾搭他一样,直至此刻,初游冥河的兴奋劲一股脑的就涌了上来,他看了看那水,又看了看墨赦,勉强保持着稳重,道:“这水能碰的吧?里面不会有水鬼啥的吧?”



    墨赦见他半个



    子都探出了船外,掰着他的肩膀给拽回来一点,道:“冥河水下沉了许多怨灵,给拖下去,便再上不来,你坐好。”



    白唐不信,笑道:“那我们经常吃的冥河水产不会是从这里捞出来的吧,那可多脏,用死鬼泡出来的……你别点头,把头正回去,我有点心慌。”



    墨赦一点都没顾忌他脆弱的小心脏,依然故我的点了头,眼看着他面色发黑发青,原先一直绷紧的面皮不由松快了些。



    白唐心如死灰,想着自己曾经还叫嚷着说冥河的大闸蟹好吃,现在想来,那大闸蟹不知吞了多少魂鬼气息,才能那般气纯正,美味无比,但是……感觉有点恶心。



    却听那前方乘船的人一声长笑,道:“冥河里的东西味美气足,确是好吃。小黑,你这朋友倒是与小白有几分相似,当年他也贪这河里的吃食、”



    墨赦面上神色不动,只在眼底蕴了一层浅薄的笑意,仿佛那个人也在记忆里鲜活起来,道:“嗯,他时常来河里偷偷捕捞,还多亏船叔给他行方便。”



    那船叔背对着他们,语气怅然道:“冥河空旷,这摆渡船老旧,也就只你们几个还记得时常来坐。”



    墨赦道:“他子活,总与众不同。”



    “是哩,倒是地狱里难得的晴朗子,这次你回来,是为了他么?”



    墨赦缄默,半晌才道:“不是。”



    那船叔点头,自顾自掌着船篙,划开冥河水面。



    正在此时,一股千尺高的大浪从后袭来,寒的狂风吹的船头那灯摇摇晃晃,白唐睁大了眼,眼看着那黑黝黝的喝水兜头盖脸而来,甚至能看见那黑水里闪烁的雷电,他脸色就是一变,下意识就双手抱头,只道要被淋成个落汤鸡。



    良久,不见那水岑凉感觉落下,船也只摇晃了几下并未侧翻,这才睁眼,一睁眼,就见这小船已浮在千尺浪头,脚下正是翻滚汹涌的冥河黑水,背后是间没有黑夜的万里明朗长空,迎面风如刀,白唐却只觉得痛快,入目所见,一片天高海阔,连人都仿佛更加明朗起来,忍不住就想纵声长啸。



    他也学船夫立在船上,魂体被吹的摇摆不定,但脸上全是明媚的笑,一双桃花眼弯的几乎只剩一条缝。



    墨赦怕他被吹下去,一边低声训斥一边抓牢了他肩膀。



    不知行了多久,那浪花终究熄灭下去,船又复行水面上,却听那船夫cāo)着沙哑的音调道:“前方便是对岸,水平无浪,你也能平安来回。”



    两人随即上岸,再一回头,那小船便又在冥河中心飘飘dàng)dàng)。



    “那是冥河摆渡人,是我的……故人。”



    墨赦见白唐目光还留在那船上,便开口道。



    白唐懒懒一笑,道:“听你们说话我就知



    道了,不过,他方才叫我小白,怎么又说认错了?你之前有朋友跟我相似?”



    他一边随着墨赦往前,一边不在意的问道。心说总不能这么巧吧,要真是借了他那朋友的光,才能抱稳墨赦的大腿,那以后说不得要给人家道谢。



    墨赦喉结滚动了一下,良久,平静道:“嗯,他跟你有点像。”



    白唐哈的一声笑,道:“那一定也是个讨喜的人,他人呢?这次咱们顺便去看看呗,嘿嘿,这么下去,过几年我就我就能在地府建起自己的关系网,再过几十年,死了都不怕,哈哈。”



    墨赦的面包车仿佛留在了冥河另一侧,不能像在阳间一样随召随到,此刻两人只能联袂飞行,鬼魂之类,在地狱里的速度都快的堪称恐怖,白唐起先还不习惯,现时已能一边借助地狱里天然的风前行一边跟墨赦胡说八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