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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一十七章 太上之约(1)

作者:伊犁可甜

    白唐高高兴兴的喝着,颇有些没心没肺的样子,嘴里还叭叭的,一个劲的跟他念叨想吃月饼,得是五仁馅的,一掰,就酥酥的直掉渣,咬一口,满口都是甜味。



    平静的时光总是倥偬而过,有人费尽心思要将他从这暂时的安乐窝中拉出。



    白唐正喝着酒,忽觉中一阵发闷,连腔里只剩了一个指节长的烛火都晃动了下。



    连手都有些抓不稳那酒坛,抖了一下。



    墨赦微微侧目,白唐却摆摆手,道:“继续喝,什么都别怕,我在呢。”



    这话说的忒霸气,墨赦都忍不住笑,道:“是,以后都劳烦你照着。”



    白唐大笑,抬头就见一个童子躲在庭院里云雾遮掩的山石后好奇的窥探他们,当即就朝着那小童招手,道:“小兄弟,过来玩啊。”



    “小兄弟”压抑着雀跃,礼貌的踱步过来,对他们行了一礼。



    白唐子本就顽皮,见着这略活泼的小童,便忍不住逗弄,想着离那太极图成还有些许时间,便哄童子取了那千里镜来,想看看此时的商周之战。



    他想看看苏毓秀此时是个什么模样,这场战争又被后世之人扭曲了多少。



    ……



    太清境中似是只呆了两,人间却已早过了数年。



    苏毓秀形已然拔高许多,成了朝歌城里最明艳的女人,也成了殷寿的眼珠子心肝。



    女娲已全然不顾份,频频向西岐施压,要他们速速灭商,阐教的人派下去了一个又一个,命中该当封神的人才也派下去一个又一个。



    那些人的心底都有着报效明主拯救苍生的梦想,他们痛斥着申公豹险狡诈,痛恨着殷寿残忍暴虐,一声声骂着暴君妖妃。



    可就是那样的殷寿,还是有无数人甘愿为他赴死,比干剖心闻仲战死。



    可比干是为破朝歌连年大雪,才以自己的七巧玲珑心镇住帝都的所有邪气,破解那场众神给朝歌下的雪咒。



    无分昼夜,都是无声无息的大雪。人畜死了一层又一层,多厚的御寒衣物都没用。



    已经长大的苏姚攥着殷寿的衣袍,跪下求他放弃自己,她甘愿做那一场祭天的祭品。



    她七窍未通,窍闭锁,体会不到悲凉寡淡,却听多了那些人的谩骂,终于也扛不住,要向那巍峨天庭投降。



    但一锐气的殷寿说,不。



    他说,你就是我的江山社稷。



    他要护万民,要护百姓,要守他的江山,要与这该死的天命抗争到底,更要守住他的小妻子。



    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对他的小妻子说,你不是狐狸精,不是该死的人,有我在,没事。



    通天教主不动声色的将他的弟子一个个送下界,俨然天生逆骨唯恐天下不乱,他门下多灵物修炼,崇尚有教无类



    ,皆可求道。



    他的弟子也是花样百出层出不穷,连梅山七怪都没空再搭理女娲,转就领了教主的令,颠颠的跑去站在殷寿那边打西岐的局军队。



    白唐坐在太极境里,看一会就笑一程,那额间点着朱砂的小童大为不解,便问他笑什么。



    白唐指着那千里镜,眉目如画,唇红齿白,问他:“这里面有指鹿为马的龌龊事,你看见了?”



    小童琢磨了两琢磨,茫然的摇头。



    白唐饮一口酒,问他:“那虿盆里装的是什么?”



    小童不通人事,道:“蛇啊。”



    “商朝以前供奉的是谁?用什么供奉?”



    “女娲……用鸡、鸭、猪、牛、鹿五牲为礼。”



    “人如五牲,可笑不可笑?那东西到底是用来害人,还是用来给她做供奉,谁知道呢?”那双桃花眼又一转,笑意盈盈道,“虿盆里死的都是什么人呢?”



    小童道:“朝政辅臣,奴隶下仆。”说完自己也疑惑,问道,“为何他们都欣然而去,不哭不求?”



    “谁知道呢,”白唐说,“多半都是痴傻,觉着可以用命为他们的大王向她赔罪。”



    小童眉目皱起,百思不解的样子,白唐又问道:“鹿台上可观朝歌,他造那玩意儿多久了?”



    小童粗粗一算,道:“六年有余。”



    白唐于是不再说,袖子一拂,便遮了那千里镜。



    再没什么可看,已到最后一战,最多明,便是殷寿与苏姚绝命之,哪怕他们挨过了一一的寒,也挡不住无中生有的留言,终究逃不过那最惨烈的一战。



    小童始终猜不透这些事里的污糟,白唐便笑嘻嘻的拍着他的肩膀让他多看书慢慢想,自己却拖了墨赦去说悄悄话。



    他方才看见苏毓秀,心里一动,才将忘却许久的要紧事想了起来,火烧股也似的坐不住,拉着墨赦方行了几步,便道:“苏毓秀要被押上天庭的普华台上,受雷击八十一,才能神魂化尽,润泽神界。”



    他眉头拧的死紧,揉捏着太阳回忆道:“当年谢必安曾在此时救她一命,因缘际会破了那普华台上的八十一道困神锁,还将她私自送入凡尘,转世避祸……麻烦的是,现在我们出现在了这地方,不知道此时的黑白无常还会不会出现。”



    是的,他此前一直奔波在寻四种救世神物的路上,从未细细思量过这个事。



    一个世界上怎么能存在同样的两个人,倘若他在这里,那谢必安又在不在?他要做的那些事是不是都得落在他肩上?



    他们是地府鬼差,上天的次数寥寥无几,而那一回上天,墨赦也格外印象深刻,因为那一次后,谢必安整个虚弱了近千年。



    原来是那个时候,就因为他的一错眼,



    谢必安便去救了苏毓秀。



    旧事不需多提,白唐也非是原来的谢必安,到如今也只能对谢必安救苏姚一事慨叹一声头生反骨少年意气,再讲不清其中缘由。



    墨赦略思索了下,道:“应当无事,如果当真咱们要顶替当时的份,此时该收到地府数道命令。”



    白唐一想,很有些道理,便想撂下手,却听墨赦继续道:“我记得那一回该是周灭商封神之后,我们上天庭办公差……算算也就这两天,横竖都在这儿了,到时去那欧华台上走一遭,若是他来了最好,若然不来……我去哄他来。”



    他眸光闪动着,里面dàng)漾着莫名的光。



    白唐不动声色的看着,悄悄喟叹一声,正要说话,却觉太清境里一片晃动,万道霞光从兜率宫的丹室里传出,一张无色的卷轴在高空自然展开,耀眼的无人能直视。



    鸾鸟从远处飞来,嘹亮的鸣叫着,绕着兜率宫飞了一圈又一圈。



    有发出柔和光亮的太阳悠然在空濛的高空上显出形来,地面涌出泉水,高山一座连着一座在远处升起,虫鸣蛙叫此起彼伏。



    侧前方凭空冒出一枝绿芽,不断的抽条长高,竟然吐出隐隐的桃花包来。



    一瞬息,暖花开,蝴蝶追着次第开放的百花翩跹来去,有小婴儿在花丛里嚎啕大哭。



    天上太阳换过几轮,越发炎,桃花完全凋落,未几就结出拇指大小的果子。



    夏风将将带走脸颊上的汗珠,秋意就一层层染了上来,百花凋敝,零落成泥,泥里却藏着万千生机,细小的虫子拱动体,憨憨的从土里探出头来。



    再一刹那,那虫子便被厚厚的白雪覆盖,月色照耀白雪,显出一片的银装素裹安静沉静谧来。



    鸾鸟片刻不停的绕着这兜率宫飞翔,它后又跟了无数彩色羽毛的鸟雀,在那卷轴周围盘旋不肯落。



    凭空里生出古老的乐音,伴着最古老的旋律,在整个太清境一阵阵响起。



    于此同时,在凌霄宫里处理政务的昊天笔锋微微一顿,抬眼看向太清境的方向,神色淡淡:“太极图……”



    太极图合该此时成图,想来也是天命注定,却不知这图是为了谁出世,他忽的想到了那抽女娲骨之人,手中紧握的笔锋倏然端折,手指淡淡拈起法诀,传令女娲,继续追捕那人下落,九天十地,所有封神之人当全力以赴,捉拿那人。



    地面上已换了新主,彩霞穿过万里长空,将人间的土地都映照的一片灿烂,所有百姓都在山呼周为天命君王,所以天降彩霞恭贺。



    也是这一,商朝的国都起了滔天的大火,还剩下的万命商朝遗臣旧民都在城内**而亡,殉国殉主,烈焰将原先繁荣昌盛的朝歌城烧成了一片焦土,只无数心



    含怨念的灵魂不愿归于地府,又被那新入主国都的新帝龙气bī)的遁入地面三百丈,近黄泉而不入黄泉,啼哭诅咒,不得安息。



    导致殷商亡国的女子被当众砍了头,脖颈上的鲜血殷红殷红,溅起老高,美丽的头颅在半空翻转,那双星空一样的眸子始终不曾闭合,眼睁睁看着她的躯体被放上柴木,烧成了一把灰。



    这一年,国家易主,殷寿陨,灵魂被撕碎成千万片,或葬于鬼腹,或落于幽冥,或化为尘土,或附于凡物,宗祠不许祭,百姓不许祭,成百上千的读书人执笔为刀,一笔笔刻下他的色暴虐。



    大雪又纷纷扬扬的落下,被天上全无褪色痕迹的彩霞映照出一片斑驳的琉璃色来。



    那样璀璨的琉璃色,像极了他们成婚那晚,殷寿掀开她面前珠帘时手腕上垂着的一串宝珠,晃着她的眼,一刹时间,她窍顿开,泪涌如潮。